2008/08/23日 清晨02:11
剛剛將挪威的森林完完整整地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從頭至尾看過一遍。
會想重新開始看村上是因為從公公家搬回一些我沒買的作品,而我以往也一直拒絕去看這本書,儘管一點也不知道內容到底在寫什麼。
今天完全地看過之後,闔上最後一片書頁,內心如瘋狂下過大雨的花園,凌亂又狼狽。
在寧靜又深的黑夜裡,我已經不會再感到恐怖與恐懼。
我想起刺激1995裡的一句話,涉過髒污的河流,洗滌罪惡,然後重生。
我曾經有一個直子般的朋友。
我一直記得他桌上放著一本挪威的森林,那時的他已進出過精神病院一次,他拿著它遞給我說:妹,這本書很好看喏!
那時是約好要出門的,我隨意翻了幾下便擱著,在那之後也不曾特別刻意找來看,每次看到那本書,總湧起一陣痛。
即使看過村上相當多的作品,但就是刻意忽略掉這本書。
這些天翻看的時候,不斷記憶起高中時期的往事,既甜蜜又熟悉的痛楚的回憶。
他是我最好的最好的朋友,我們總是說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開,在那樣輕狂的年代,我們對永遠的理解與定義實在膚淺得可憐,在我認識他的最初,他愉快也鮮明地活著,長而纖細的手掌寬大得可以將我的手整個握住,寫出工整又漂亮的字跡,寫美麗的詩與長長的信給我。細長的手指拿著菸的樣子十分好看。
漆黑的雙朣裡含著笑意,粗黑的眉毛和一生氣就嘟著的任性的嘴,見到我便常常開心地大咧著。
我常常會想起他彈鋼琴時因為音律而起伏著的背影和撥著吉他弦的手。
在我漫長地等待著他的過程中,就像是出入黑暗荊棘沼澤與正常塵世之間。我踏入沼澤又復出後,常常會感到自己漂浮在離地五公分的地方活著,與人說話交往也總是像隔著一層疏離的薄膜。我無法有現實感,沼澤不斷向我擠壓,而所謂"正常世界"的這個軌道又將我拉扯,我無法與人好好交談,也無法好好地相信別人,也深深地悲傷著。
那種感覺就像被拖進深入地底幾百層的地下室裡一間密室內,心緊緊實實地關著,沒辦法打開。
直到現在,我腦海中依然能鮮明記憶著我和他親密又快樂的交心時刻,而在他之後我便在也無法與任何人如與他一般超越友情又非情人般地完全放開心來交談。
我想那是因為有一部分的我已隨著他而死去了也說不一定!
他第三次進入病院時,我正和初戀男友分手,三人行的架構瞬間崩毀,我孤獨地留在世界上,當時我只有一個願望,就是每天睡著之後可以不會醒來。
我不如渡邊勇敢,我常常很害怕,害怕被孤獨地留在這個世界上,夜裡睡前不可抑制地痛哭,睡著後總是被可怕的惡夢嚇醒,醒來後發現一個人處在黑暗的深夜裡,於是又害怕地蒙起頭努力讓自己睡著,醒來後躺在床上很久很久都無法動彈........
當時的我如渡邊般努力地等待,努力使自己變強,因為我所能做的也只有這樣。
對身邊週遭所發生的一切完全不聽、不看也不想理解,不願知覺,閉起接收任何一種情感的雷達,孤獨地過了兩年。
我沒有玲子姊,沒有人知道我去過沼澤,就像渡邊所說:那太複雜了,無法好好說明。
我必須在「正常」的社會秩序軌道裡作出正常生活應該有的樣子。
但是最後我仍是不得不放棄,因為我體切地踏在這個所謂「正常」的世界裡,被塵世的浪潮持續地沖到別的地方去,不得不地也無可救藥地渴望努力站起身來,離開沼澤重新展開生活。
我愛上別人,也離不開他,所以我選擇了放棄,但那片沼澤卻無論如何都決定性的留在我的記憶中,偶爾跳出來敲痛我。
又經過了這麼多年,直到現在我才真正的學會原諒自己。
原諒自己是放手讓已經發生而自己又無能為力且不再擁有主權改變的事情自行發展;是對往後不再能受自己控制而因為自己而受傷的人事物告別。
自責是最痛的懲罰,我付出過代價。
想到我究竟是如何走過那些崎嶇的道路來到現在的地方,那些過程彷彿是褪了顏色的圖畫紙,上面的花樣已漸漸越來越模糊,我只記得每天都在痛,那種痛處像是剝開全身的皮後再慢慢地努力長出一副新的皮膚似的。
每天都想要死。只是越想著死,就越不甘心,這樣就被打敗的自己到底有什麼樣的價值可言?
在我的喪禮上也許大家都會說著或想著:啊!又一個莫名其妙自殺的人啊,像傻瓜一樣。
一想到這個我就對自己非常生氣,用力拍著自己的雙頰說:你給我爭氣點!好好的給我活著!
如玲子姊說你有權利追求幸福!
我把心稍微放開一點過活之後,常常會感覺到,能活著真的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真的!